Tuesday, October 1, 2024

路开始的地方 -- 写在清华登山队社庆三十周年

    曾经听过不少名人讲起过他们如何蒙在鼓里 被报名参加了考试比赛试镜,最后出乎意料甚至误打误撞地改变了人生。我以为这种故事只发生在明星传记里,却不曾想同样的桥段也会在自己身上上演。三十年前的我,怎么可能想到,一个小小的际遇会对后来的道路有这么大影响?几十年后,当我和先生携手站在惠特尼峰的山巅,当我和十几岁的儿子女儿重装徒步、背着几十磅的野营大包并肩远眺山峦叠嶂、看着他们陶醉的模样,当我们全家人一起完成科罗拉多大峡谷的穿越、兴奋地拥抱在一起的时候,我心里涌起无限的幸福和感恩,我知道这幸福来源于身后走过的每一步、每一条路,我感恩这条路开始的地方叫做 清华山野

    1994年的金秋,慵懒的午后,我们班不苟言笑但霸气十足的班长忽然走到我跟前说,今天看见一个野外社团在招新,我想你会喜欢,已经给你报了名,然后不等我再问任何细节,就径直走开了,留我一个人懵在那里 ---- 感叹我们才同窗不久,同学居然已经知道我喜欢野外;佩服班长的行动力,说报名就报名,不惜越俎代庖;惊喜兴奋于清华居然会有这样的社团;迷惑忐忑于完全不知这个 科考协会要做些什么。

    真正让我热血沸腾的是招新大会。格拉丹东及其它雪山的图片录像和攀登经历,师哥师姐们所经历的艰辛磨砺和绝处逢生,形成了强大的磁场把我深深吸引。那荒原那雪山,那寂寥那高远,荡气回肠。从小我就有一点异类,比起来女孩子文静的游戏,我更喜欢跟着健步如飞的爷爷去爬山。从上海城里回到北京,西郊的山水深深地吸引了我,步道没意思,我和爷爷专喜欢挑各种无人的林间小路探险。而作为一个理科生,能把科学考察和野外探险结合在一起,简直太完美了!

    然而,第一次训练就是一大盆凉水,让我差点打了退堂鼓。对于喜欢短跑和球类的我来说,长跑是我无法逾越的噩梦,体育课唯一拿不到满分的就是800米。还记得第一次训练,上来就跑一个校园内的越野路线,也许是因为入冬了那天特别冷,也许是因为我们对路线完全没有预知,也许是速度没有控制好,反正那天我和搭档孔祥明两个跑得生无可恋,感觉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儿就差喷出来,恨不得立马撂挑子不干了。但是念着前几天的热血沸腾,想着一次训练就放弃实在丢人,于是决定至少坚持一周再做决定。两天后,第二次训练,同样的路线,同样的冷风,硬着头皮开跑,最后速度没慢太多,感觉上却像换了一个人,容易了很多。等到第三次跑,虽然嗓子里还满是血腥味儿,但发现自己的极限远多于体育课测验的800米啊!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内心意念对自身潜能的强大影响,也是我入队之后的第一个收获。这样的感知和信念陪伴我走过了以后几十年求学工作生活的每一步。

    从那以后,再没动过退出协会的念头。严寒酷暑,和队友们一起跑圈拉杠,周末去郊外背包拉练,周中在操场跑楼梯,背着砖头字典爬18层居民楼,勾在屋檐下面像一排 吊死鬼一样练指力。去过怀柔攀岩基地爬墙,第一次连第一个点都死活上不去;也去过309攀户外崖壁,用尽浑身解数爬到一半,中间恨不得用牙咬草根帮忙平衡,回程手抽筋到连自行车闸都捏不住,只能靠鞋底刹车。一起骂过队长下手太狠太冷酷,也一起笑过女生的引体向上毫无进步,却让男生的蹲举大大提高。最狠的一次,周日老苗带队去负重爬山,背着砖头沙子外加两个大西瓜。大家咬紧牙关终于登顶又回到山下,刚刚松口气吃口西瓜,老苗一声令下说大家表现都不错,来,我们再上一次…… 当场晕倒啊!这还没完,回程路上得到一个更绝望的消息 ---- 第二天照常训练。第二天,东操跑完楼梯做完常规训练之后,老苗发话,全队出北门,跑个八千的loop回来。八千?为什么今天不跑圈?老苗说因为跑圈随时都有停下来的选择,校外越野,跑出去,就算爬也要爬回来。那一天,我看到有跑吐了的,也有去北门的路上,顺道回宿舍了的,但也有和我一起龟速爬回来的姐妹,还有自己跑完全程,又跑回来接我们,大喊着鼓励我们冲刺的陪跑兄弟。人的韧性就是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狂虐中被拉伸延展的。

    1995年初,为了准备夏天攀登雪山,我们被带到北京郊区黑龙潭冬训,一是适应寒冷气候下的野营,二是学习攀冰。29年过去,我依然记得从火车站背着五十斤的大包沿着公路徒步四十里路,老乡认定我们早晚会放弃,赶着马车硬生生陪我们走了快十里地,任他磨破嘴皮也没说动我们上车,只好悻悻而归;依然记得累得半死到了营地,抹黑支帐篷,在帐篷里挤在一起用固体酒精煮方便面,幸福到不行,聊到半夜,最后被男生讲鬼故事吓得半死;依然记得晚上裹着棉衣带着毛帽钻睡袋还是冻得睡不着,第二天早上帐篷内壁上挂满了冰渣,轻轻一拍就哗哗砸在脸上…… 这样简陋的装备,在今天看来恍若隔世,而那单纯的快乐虽记忆犹新却永远回不去了。

    冬训的体验,如此新鲜,越是粗粝,越是激发了我对远山的向往。寒假过后,暑假登山的筹划工作更加紧锣密鼓地开展起来,不光要体能训练和学习各种高原登山知识,还有一个不得不面对的挑战 ---- 拉赞助,这里面的曲折故事是可以另开一篇的。终于,当一切就绪,我也顺利入选雪宝顶的登山队伍时,第二盆更大的冷水浇下来,妈妈坚决不同意我去登山。尽管去黑龙潭冬训的时候她也阻挠过,在我死磨硬泡下勉强默许了,但这一次无论我怎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都不肯再让步。没有家长的签字,我的雪山梦就这么被拦截了。

    暑假逼近的时候,看着队友们纷纷准备出征,我的心情五味杂陈 ---- 既为他们的远征祝福,又为自己不能同行而痛心。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计划之外的活动从天而降。华东师大邀请全国另外五所高校,组成丹霞联合科考队,考察广东丹霞地区的地质、地貌、动植物及旅游资源,为成立韶关丹霞红石国家公园做前期准备,协会决定让我和谢良聘代表清华加入。去广东听上去像旅游,妈妈的担忧少了很多,于是我蒙混过关,登上了南下的火车。在广东的十几天是和我们雪山训练完全不同的经历,在遮天蔽日的热带丛林里开路,在布满鹅卵石和蚊虫的河滩上露营,徒手攀爬多年前采药的山民开发的隐秘栈道,从120米高的悬崖上仅凭一条主绳垂直降落,背着满是装备和植物标本的几十斤大包在山林植被里上爬下钻,顶着月光甚至暴雨在黑黢黢的山里赶路…… 现在想想,没有登山靴,仅凭着底薄纹浅的回力鞋走过那些路,最终平安归来,真的是上天的保守和眷顾。正因为那样的经历,让我对山有了更多的亲切感 ---- 敬畏它,了解它,更多地经历它,融入它。

    那个暑假结束,重返校园,无论我们从高原还是丛林归来,目光都更加成熟而坚定,我们知道把这个协会做得更好更长久是我们的愿景,也是我们的使命。老苗、黄江和其他几个老队员已经毕业或临将毕业,我们同年级的王彬汕被推举为会长,我们这些去年懵懵懂懂的生瓜蛋子第二年开始越来越多地接手招新、训练、探路、拉练、筹划、集资等工作。我虽然知道来年去登雪山的希望依然非常渺茫,但依然非常享受和队友们一起自虐被虐的训练,享受我们一起点灯熬夜整理装备商讨行程的时光,享受为同伴加油祈祷送行欢庆的喜悦。

    1997年为迎接香港回归,黄振宇代表清华参加了香港联合登山队登顶玉珠峰,然后马不停蹄赶往新疆,一个月之内再次和队友们登顶慕士塔格。捷报频传,让我们在后方欢呼雀跃为队友们的平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了欢喜的烦恼。得知新华社要报道我们的队伍,当然是大喜过望,但尴尬的是,因为历史原因,那时的清华科考协会还不能用 清华登山队的名号。怎么办?难道又要让协会和校方双方都骑虎难下?我的意见是和校方尽快沟通,而且也许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让学校重新认可接受我们协会和学生登山运动。新闻讲究时效,时间紧迫,我和一位已经毕业了的师兄被推举去和校领导沟通,希望能够在新闻发布之前得到校方的理解和支持。记得那个夏日午后,坐在当时党支部书记贺美英老师的家里,我们报告完喜讯,开始讲解我们的理想和热爱,我们不仅怀揣着代表年轻人勇敢挑战未知攀登高峰的勇气和追求,还有周密的计划、专业的指导和刻苦的训练;我们一方面理解学校如父母对孩子一般的担心和保护欲,一方面又渴望把清华的旗帜插到顶峰,让清华以我们而骄傲。在我眼里,贺老师不仅是一位师长领导,也是和蔼的邻家阿姨。也许是因为她的孩子和我们同龄,一起在校园里长大,也许是我们的诚恳打动了她,也许是她心里那个曾经年轻的声音被我们唤醒,她默许了新闻稿里的清华登山队称号,并且告诉我们接下来和团委及体育代表队对接。这是一个让人喜极而泣的开端,虽然后面还有一些波折,但那时我们坚信这个协会一定会走得更远。

    接下来的一年,毕业季之后我开始了远赴他乡的求学之路,再没能和登山队在一起。但每每听到好消息,协会恢复为山野了,攀岩墙建起来了,攀岩队取得好成绩了,登山队每年都有队伍远征,赞助越来越多,平时也有越来越多的学弟学妹喜欢野外活动,投身于自然了…… 都觉得特别亲切和感动,仿佛自己一直没有远离。

    只身来到北美大陆,读书工作之余,大多的时间都用来旅行,踏过落基山脉的积雪,登过优胜美地的穹顶,听过纽芬兰尽头鸟岛的鸥鸣,走过阿拉斯加的万年冰川,驶过通向北极最苍凉孤独的公路,看过北极圈里午夜的阳光和冬夜里魔幻的极光,终于慢慢放下了对雪山的执念,拥抱更广阔的自然。面对山与自然,我们的姿态永远不是征服,而是忘情的融入;面对未竟的梦想,我们的目标也不仅是缩减清单,更是当下的旅途。

    从一个人的旅途到拉先生入坑,从两个人的野营到我们全家每个暑假的背包徒步(backpacking)成为坚持了六年的家庭传统,走过了加州全部九个国家公园和其中四个Wilderness,两个孩子从三四岁的 hiking whiner 到后来的 nature lover,甚至在高中成为了高山滑雪队的主力。看着三十年前种下的一颗种子渐渐发芽开花,结出新的果实,真的万分感恩。感谢清华山野,给了我大学时光最美好的记忆,给了我和全家都衷爱的运动,也让我们曾经的队友成为一生的朋友,三十年后依然可以每年聚在一起,延续我们共同的热爱。在这个忙碌纷繁的世界里,我们需要勇往直前,也需要返璞归真,走向自然的道路也是走向心灵深处最纯真最美好的道路。三十年前,于清华山野,是路的开始;清华山野,于我,是路开始的地方!

Thursday, April 18, 2024

Echo 三岁啦!

        孩子们小时候我喜欢给写日记记录下他们的点点滴滴,生怕那些可爱可笑的小片段转念忘了。到他们渐渐长大,渐渐有和大人相似的思维和行为,渐渐和我们变成相似的“物种”,也就没那么多新鲜事要写了。现在又想给 Echo 写,因为她还时不常有新鲜的变化。


(一)

        大家都说狗是狗,边牧是边牧,Echo 的智商对我们是一个谜,有时候什么都懂,有时候又摸不准她是真傻还是装傻。

        Echo 在后院坡顶的栏杆外意外发现了一个球,这还得了,扒着栏杆狂叫,怎么叫都不肯回来。温柔的,严厉的,都不理,叫她回来吃好吃的,回头看了一眼,脚仍然不动,继续叫。最后只好使出绝杀锏了,“Echo,do you want to play frisbee?”  立竿见影,Echo 秒回!看来完全是听得懂人话的。当然,妈妈也要说话算数,不能忽悠,立刻带上小东西去门口飞两圈。

         Echo 在后院玩儿,踩了一脚泥,等进了门回到屋里才被妈妈发现。这还得了,赶紧拎着 Echo 回到院子里。因为着急,没来得及拿leash,本来想把她放在院子里我回头再去拿leash,结果不成想小东西自己就自动走到平时洗澡的台子上了,看来是完全理解了我要给她洗洗的意图。既然这么配合,那我就试一试这次不用leash吧。于是拉出水管,对准 Echo 的四只小黑爪一一冲洗,没想到小家伙竟然一点不跑,乖乖洗干净,这简直是奇迹啊。洗好之后叫她不要乱跑,走到另一个台子上面擦干,又是一动不动地配合,感动得我赶紧夸奖许诺,回家奖励 treat。一切就绪,还乖乖站着等我收好毛巾和管子,一声令下回家,Echo 才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开门进屋,坐在厨房正中央等 treat。你说过了生日长大一岁,她是不是真的又懂事了一点?


(二)

        边牧是 herding dog,天性就是要赶羊,没有羊,我们就是她的羊。全家人出门散步,必须走在一起,一旦分开路两边,她会两边来回窜,试图把我们赶在一起。如果在开阔的旷场,我们四散分开,她一定会跑到三角形或者四边形的中心趴下,无比警惕地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一旦有开始活动的迹象,她会一定会立刻奔向移动最快的目标,进行拦截。真是天性啊!


(三)

        春假全家去德州旅行了八天,把 Echo 寄放在 Petsmart,接回家的时候,嗓子哑了。这不是第一次了,以前是因为从早玩儿到晚,一整天边玩儿边叫哑的,但这次也可能是因为她每天只能玩儿半天,不甘心想出去喊哑的。

        这次哑的真厉害,两个星期还没完全恢复,急得我只好给 Petsmart Hotel 打电话。Hotel 的态度还算不错,给安排了一个 Petsmart 自己诊所里的免费检查。但是看着这个小东西能吃能喝能玩儿,精力充沛,不像有什么事情,心肺听了听,也没异常,就给放回来了。

        自从上次 foxtail 做手术之后,Echo 对诊所和白大褂就记仇了。每次去诊所,一进门就跳上凳子不下地,使劲儿粘着我,护士进来她还算安静,可是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出现,立刻大叫。这次去 Petsmart 里面的诊所,Ecno 没经验,不知道是什么,对护士们都挺友好,医生也很和蔼,Echo 居然一直很配合,直到医生掏出了听诊器... “这个东西我认识,原来这个没穿白大褂的阿姨也是医生,我龇牙...” 得,Echo 的嘴又被套起来了。爸爸还问,有没有看看嗓子发炎没有。这怎么看啊?

Saturday, January 13, 2024

Echo 日记 (7)

        有人总结了边牧的很多特点, 包括聪明,机敏,好动,还有就是敏感。Echo 就对声音非常非常敏感,从小到现在,一直在训练她对吹风机和电动指甲磨脱敏,却一直不能成功。一听到风吹草动就躲得远远的,甚至到要呲牙的地步。对雷电也是很敏感,本来下雨天在院子门口探头探脑,可是一听到打雷就赶紧跑到屋里的一个角落里蜷了起来。

        另一个让她害怕的声音就是包装盒的充气填充泡泡。第一次给她当气球玩儿,她还挺高兴,后来边玩边踩爆了,这下可好,吓着了,从此一见我们拆包装,一见到泡泡,无论大小颜色形状,一律退退退。今天爸爸逗她,连踩了五个大泡泡,跟鞭炮一样,Echo 吓得跑得老远,直贴着门。等我们意识到,过去安抚了她半天之后,她仍然牢牢地趴在地上,不敢像往常一样翻开肚子让我们摸。又过了半天,到处找不到 Echo,最后在我办公桌下面发现她,敢情这儿是她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啊!

        要说记性好,Echo 对性命关天的事情确实是长记性,比如说被电网电击了的那一次。

        春末夏初,正是野草疯长的时节。近些年来,用羊群来清理野草成为我们这里越来越流行的方法,省人力顺便喂了羊,不用收枯草垃圾还施了肥,一举多得。唯一需要的就是一辆运输羊的大车,和几个围电网的人手。

        Echo 作为一只牧羊犬,没有机会牧羊,看看羊总是应该的吧。最近羊群转战到我们小区周围,趁着晚上散步就带她去见见世面。Echo 从小没见过羊,对羊没有特殊的兴趣,但也还是会好奇。我们尽量不让她靠近电网,她一开始不明所以的时候也还谨慎,但走多了,她的警惕性和我们的警惕性都渐渐降低。终于有一次,她被电到了!那一霎那,一声尖叫,Echo 一下弹了回来,撒腿就要逃,尖叫声也是不断。幸亏我用力拉住她,否则黑灯瞎火地不知道她会逃到哪里去。

        这下 Echo 再也不肯在这里逗留,我们赶紧带她离开这个充满恐怖气味的区域,安抚她了半天。可怜的 Echo 在接下来的大半个小时一直舌头耷拉在外面,不知道是被打疼了还是打麻了。尾巴不像从前一样翘的高高的,眼神也四处躲闪,跑也不敢跑,看见车史无前例地主动跑到门口要求上车。还是回家安全啊!

        接下来的几天,Echo 都不能靠近那个区域,不要说看见羊,就是一闻到羊的味道,听到咩咩声就立马定住,转头逃跑。实在躲不开,就溜着边,夹着尾巴能躲多远躲多远,好生可怜。有时候我们只好过马路绕一大圈,才能让她回到车里。

        事情过去了一年,来年夏天,羊又回来的时候,Echo 居然还没忘记。好吧,明年再试试,看看她能记多久。


Sunday, December 31, 2023

2023

读过的书 

《 力量从哪里来》李一诺

《县委大院》-- 继《山海情》之后又一部吸引了我的主旋律电视剧。

《向风而行》

《West Side Story》-- 2021年的音乐电影,源自百老汇从1957年一直演到 2020 年的经典音乐剧。故事是罗密欧和朱丽叶的纽约版,戏剧冲突是莎士比亚的老瓶子,情感更是人类千年不变的底色。音乐剧一直都没有机会看过,看看 Spielberg 拍的电影也算是一个交代。

《Avatar: The Way of Water》

《About Time》

Oppenheimer

《故乡,别来无恙》


走过的路:

  • Pacific Grove
  • Bogus Basin Ski Resort
  • Mori Point
  • Black Mountain
  • Tomales Point 
  • Big Sur
  • Niagara Falls
  • Monterey Lover's Point
  • San Diego

2023 年大事记:
  • 妹妹和哥哥一起参加高中滑雪队,两个都入选 varsity 校队, 哥哥509,妹妹510。Ali 的第一次大回转比赛就得了第11名,全队第四,有资格为队里贡献了90分。男子滑雪竞争异常激烈,同队队员和Aidan水平不相上下的至少有五六个。Aidan 的小回转好像稍有优势,排在全队第六。
  • 妈妈第一次做高中辩论赛裁判
  • Ali 参加 Berkeley 全国高中辩论邀请赛 (2/17-2/20),4:2 闯过 Preliminary,又喜出望外地晋级16强,最终止步八强。八轮辩论,淘汰了100多个全国辩论高手,获得 Junior Varsity 组第12名。
  • 经过三年的努力,Aidan终于晋级州滑雪锦标赛,小回转第16名正式队员,大回转第18名第二替补。Ali 作为 freshman 第一年入队,成为大回转第15名第一替补。
  • 3/4 Science Olympiad. 哥哥妹妹各摘一银一铜。
  • 3/5-3/7, State Alpine Competition at Northstar
  • Aidan 终于拿到驾照,可以自己上路了!
  • Boise, ID 滑雪
  • 第一次坐小飞机,晓伟驾驶,从 Cameron Park 起飞,到 Table Mountain 上空巡游
  • Table Mountain 看 poppy,老公被响尾蛇袭击,咬伤后得到直升机救助,送往附近医院,打了两针抗蛇毒血清,ER/ICU 转普通病房,住院70小时后回家,一个月后康复。
  • 妈妈出差 Mississippi, 带着 Aidan 到 New Orlean 一起公干私游
  • Aidan 在UC-Davis Li Jianjian 实验室做 intern
  • 妹妹跟爸爸到 Onion Valley backpacking
  • Aidan 到哥大干妈实验室做 intern 三周
  • 妈妈飞到纽约,和 Aidan 同访 JHU
  • Alivia 自行组装的遥控购物车成功了。全家一起去旧金山参加了首届 Open Sauce 年会,见到一众偶像包括 William Osman。Aidan 由此加入 Counter Culture Labs.
  • Big Sur Backpacking
  • 爸爸妈妈和妹妹一起到多伦多参加晨晨的婚礼,哥哥一人在家八天
  • Echo 三岁了
  • 干妈匆匆来访,难得的相聚
  • 全家一起完成 Grand Canyon R2R
  • 妈妈再次到 Monterey/Pacific Groove 开会,和爸爸一起在 Lover’s Point kayaking,看到几十只 sea otters
  • Ali 完成了AP 中文考试,从中文学校正式毕业。收了两个小姑娘做学生,辅导中文口语
  • Aidan 努力申请大学中
  • San Diego 出差,加州 Scientist 工会史上第一次罢工
  • 儿子高中最后一次 Marching Band Review
  • Kyle/Jingyuan 一家感恩节来访
  • 小肖谢勇一家圣诞节来访

Thursday, December 7, 2023

改变视角 转换心态

       很多时候,我们知道怎么做、知道应该做什么,和改变视角后真正愿意做、并且自然而然地做出来是很不一样的。

        前者,需要刻意操练,需要时刻提醒自己,甚至压抑自己的感觉,消耗能量,而且一不小心松懈的时候就会忘记,有时甚至会积攒出很多的委屈。

        转换了视角后,当心态真的发生变化后,就不是这样了。心里没有了负面情绪,没有了负担,能量消耗也会转变成为汲取。

        一个例子:自从老公装了Ring门铃之后,一发不可收拾,接二连三地又在门前门后又装了好几个摄像头和好多手机遥控开关。对于他超乎一般的热情,我是觉得有点没必要,但因为他坚持,也就忍住了阻止他的言论。但在这件事上,我们两个人可能心里都有结。我嘴上虽然没说,但心里终究还有抱怨,在表情语气上还是有流露。我想聪明如他,也感受得到,所以即使他做了他想做的事,心里也不是特别地爽。

        转变视角后的心态:这是他表达对家庭的爱的方式,保护好家人,给家里增加安全感,防范于未然,他认为是他作为一家之主应尽的责任。且不说现时社会环境确实特殊,不太太平,就算没出大事,也当买一个保险,就算他花了冤枉钱,但买得他的心安,也是我们全家的平安。这样一想,果然心里的纠结就散开了。

        还有做家务的例子,这是很多妈妈们的抱怨。一边要上班,一边还有每天重复繁琐固定的家务和孩子的教育,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忙里忙外,没有一刻休息,而爸爸们只是关心自己的工作休闲,不光不帮忙还时常添麻烦,实在是不公平。虽然我们也知道要任劳任怨,尽量克制不要唠叨,但这样的恒久忍耐真的需要很多很多能量。

        转变视角:一位台湾的姐妹却说,我觉得能够服侍他人是神给我的恩典,感谢神给我这样的机会成为我老公的帮手,感谢神给我这样的能力在他能力欠缺的地方来帮助他填满他。这是何等的喜乐蒙福。这真是不一样的心态呢!我看看能不能改变我。

        在和孩子的交流上也有心得 --- 凡事都往好处想,是我这些年来操练的功课,不能说没有长进,但因为有时候我脑子回路比较慢,遇到挫折时不能第一时间想到正面积极的意义,最本能的反应依然是沮丧,总要经过或长或短的一段时间才能反应过来,看到积极的一面。而源于内心的 positive attitude 不一样,一定会在第一个念头跳出来,也许是幽默,也许是自嘲,也许是不当回事儿,也许是塞翁失马... 老公就比我强,每次孩子生病,他都说正好让他们提高了免疫力;每次或者们摔了跟头,他都“拍手称快”,说挫折失败是他们成长强壮最好的机会。这些正的是我缺乏的。但刻意的训练是有帮助的,渐渐的,我的反应时间可能越来越短,也许有一天,我的直觉跳出来的自然而然就不再是沮丧。

        正向思维是一种习惯,需要经常操练。也许就是因为我做得不够好,所以上帝不断给我难题,让我头大抓狂,实际上是给我练习的机会,直到我达标了为止 :-D

Friday, October 20, 2023

烤鳕鱼

        无论是哪种艺术,我都偏好 Simple & Elegant,在烹饪上,简单美味养眼也是我的追求。简单不仅仅是操作简单,减少加工,也是较少地运用调味料,以保持食材本身的原汁原味。这个烤鳕鱼就是我中意的做法。

  1. 鳕鱼片或鳕鱼块,洗净擦干,抹橄榄油和少量盐。鳕鱼腥味很淡,所以不需要重口味的调料。
  2. 配菜:青椒、甜椒、彩椒、西红柿(选汁水比较少的品种),切块,加橄榄油和蒜盐拌匀。
  3. 一个柠檬,一半切片,一半挤汁在鱼片上
  4. 陶瓷或玻璃烤盘里,中间放鱼片,周围摆配菜和柠檬,鱼片上撒少量红甜椒粉(Paprika)和欧芹碎。烤箱预热 400F/200C,烤 10-12 分钟就可以上桌了!


Sunday, October 8, 2023

穿越科罗拉多大峡谷 Grand Canyon Rim-to-Rim

        Grand Canyon,美国科罗拉多大峡谷,世界七大自然奇观之一,平均宽度 16 公里,平均谷深 1.5 公里,经科罗拉多河千万年的冲蚀,见证星球亿万年的变迁,雄浑壮观,摄人心魄。恢弘的地球裂缝,用脚去丈量是怎样一种感觉? 24.6/40公里的 Grand Canyon Rim-to-Rim 徒步穿越,很多年前我一个人的梦想,后来也变成了孩子们的愿望,这次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我们全家一起携手完成。 Yes, we made it

        忘了 R2R 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进入我脑海的,但自从 2019 年登完 WhitneyR2R 就变得清晰而触手可及了。也许是因为这两条路线长度和落差都相似,登顶 Whitney 给了我很多信心,而且Grand Canyon 没有高反的问题,一天完成应该可行。不幸的是接下来全球疫情爆发,一耽搁就是三年。但是一颗种子一旦落下,绝不会轻易随时间消融,只会生根发芽,眼看着心里的那根草越长越高。

        记得女儿小时候我曾经动过念头等她 15 岁,带着兄妹两个一起 R2R,但是鉴于大峡谷谷底气温允许的时段大多是他们上学的时间,很难规划行程,就把这茬儿放下了,想着我先自己走一趟再说。2020 年被疫情耽误的那一次和这一次本来都是打算跟户外群里的群友一起走的,结果这次他俩知道了我的计划强烈要求同去。掐指一算,既然穿越日正好是周日,赶一赶好像只耽误一天课,好吧,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一起!想想那个全家穿越大峡谷的梦想在不经意间要提前实现,我订机票的手都激动地颤抖了起来。

        两个孩子常年运动,体力不愁,只要休息好,保证防晒防暑补水补盐,走下来应该没问题。我自认为也一直健身,除了游泳瑜伽,后来还新增了combat 课,耐力和力量都有所提高,所以虽然最近没有太多的徒步训练,也没太担心。倒是老公,在我确定行程的第二天,立马斗志昂扬地决定恢复晨跑,认认真真跑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不仅把自己的状态练得越来越好,还有一个额外的收获,把狗狗训练得可以乖乖陪跑一迈以上了!

        装备酒店机票租车,在湾区队友的共同努力下一一搞定,我们整装待发。

 

装备篇

  • 背包 – Day Hike, 25-30升的日用背包刚刚好,放得下水袋,羽绒服,雨衣帽子,护膝眼镜,食物和各种小东西。我和老公之前一人有一个 REI Trail 25,用了很多年,相当满意。孩子们原先的包是 18 和 22 升的,略微偏小,所以趁这个机会进了一个 Osprey Skarab 30 和 Gregory Inertia 25,两个都自带 Hydration Bag,是个加分项。虽说两个都是男生版,但只要肩带和腰带位置长短适合,样式颜色喜欢,没什么不能用的。
  • 水袋 穿越大峡谷这么高温的地方,持续喝水是关键。水袋容量 2-3升比较合适,吸管固定在背包肩带上,可以边走边喝。大峡谷一路有好几个饮水点,所以即使是 升的水袋也不需要每次都装满,唯一一个需要加满的地方就是在 Cottonwood Campground 和 Phantom Ranch 之间,因为谷底高温且没有水站。除了水袋,另外还要准备一个水瓶,冲电解质饮料,这样水袋就不大会有难洗的问题。
  • 电解质冲剂 高温、干燥、高强度、长时间,光喝清水是不行的。出汗会让身体盐分流失,盐分失衡会加速疲劳甚至导致肌肉抽筋。这次买的是 Gatorade G series powder sticks。独立包装,方便使用,味道也不错。以前也买过大罐装的,自己分装在小 zip 袋子里,分给大队人马一人两包。

 

  • 头灯为了避开高温,凌晨出发是最佳选择,走得慢还会走到天黑,亮度足够的头灯是必须的,一般推荐 160 Lumens 以上。


  • 遮阳帽 – 沙漠中间的赤壁峡谷,遮阳隔热必不可少。我们四个都带了宽檐速干 UPF50+ 的渔夫帽。

  • 登山杖 – 长途登山,尤其在上下坡的时候强烈推荐使用,对保护膝盖延长运动寿命太重要了。不讲究的话,Costco 的就够用,其它品牌 REI 和 Black Diamond 也很好。固定长度的一般轻一点,可调节长短的稍重,折叠或者缩起来,固定的也比可调节长短的更短小。如果需要搭乘飞机,这一点差别可能就决定了是否需要托运行李。


  • 其它 登山鞋袜一定要合脚,提前 break in个人衣物要多层并且防风防雨防晒,以应对各样的天气。大峡谷上下温差大,早上出发可能 40F 都不到,可压缩的小羽绒服准备一件,而谷底最热可能接近 100F,强烈推荐最里面打底的一件也是长袖,防晒还能防止水分流失。出发之前再确认一下天气。还有就是墨镜、唇膏、防晒霜、水泡贴、止疼药,等等。



 

行程篇

        穿越大峡谷,有北下南上或南下北上两个方向,称为 Rim-to-Rim / R2R。北缘从 North Kaibab 至谷底只有一条步道,落差 5761 英尺。南缘到谷底有两个选择,短而陡的 South Kaibab Trail 落差 4780 英尺,trailhead 比较偏远,中途没有水源,但看日出非常壮观,是很多人选择下山的路;另一条稍长稍缓的 Bright Angel Trail,落差 4387 英尺,沿途水源充足,是一般南上的首选,终点就在住宿和餐馆旁边,走完马上可以休息吃饭,这样的奢侈肯定是有诱惑的。R2R,大多数人的选择是北下南上,我想除了南缘海拔稍低,可以少爬一点坡之外,还有北缘相对简陋,只有一个 lodge,而南缘比较繁华,一个 village 里有五个 lodge,八家餐厅,住宿相对好解决。毕竟走完一天,最好可以马上入住。当然南下北上也有好处,少走 2.5/4公里,用时会少 个小时左右。

        关于季节选择,因为 north rim 海拔和气候原因,每年只有 5/15 10/15 开放,夏季谷底太热,所以选择 R2R 穿越的最好时间段是五月和十月,其次是六月上旬和九月下旬。这也导致了这段时间无论 lodge 还是 campground 都非常非常难定,要挑特定时间的话最好提前一年预定。

        南北缘的住宿和餐馆预约都可以在网站上搞定。南缘相对好订一点,而北缘因为仅此一家,常年满员。但是如果人员精简,时间灵活,可以说走就走,时不常地刷一下网站,也有可能捡漏刷到别人提前三四天取消的房间。我们就是靠这种方法在出发前刷到了 North Rim Lodge 的一个小木屋。

        Explore Grand Canyon Accomodations | Grand Canyon Lodges

        Grand Canyon Lodge North Rim | Official Lodging Site (grandcanyonnorth.com)

 

        R2R另一个现实的问题在于走完不能马上回到起点,最省时的一种操作是找到伙伴分成两队,分别开两辆车到南北两缘,第二天同时开始对穿,然后第三天开上对方的车直接打道回府。但是要找到兴趣体力时间都一致的伙伴,在南北两边又同时订到住宿,不是那么容易。还有一个方法就是一队人马单向穿越,第二天再一起坐 shuttle 回到另一边。Shuttle 单程4个多小时,票价每人$120。这本来是我和老公最初的计划,没有过多不确定因素,只是会多花一天时间。Shuttle的具体信息在网上可以查到。

        Trans-Canyon Shuttle: ALL Shuttle Schedules

 

        当然大神们还有一种办法就是靠一己之力走回起点,完成 Rim-to-Rim-to-Rim / R2R2R / R3 路线,这个方案有一天、两天和多天的版本。当天来回不适合我,但是花三四天时间背包野营或者住在谷底的 Phantom Ranch,慢慢欣赏河边以及沿途的风景,绝对值得体验。只是营地和Ranch 抽签不容易,攻略等我以后成行了再写。

 

Day 0

        周五下午两个孩子一放学,接上他们直奔机场。这次订到 Spirit 飞 Vegas 的机票,每个人往返只要一百块,真是惊喜。果断放弃自驾的想法,省出两天时间才让孩子们的同行成为可能。

        落地 Vegas 先租车,到了才知道,所有 Vegas 的租车行每辆车只给一把钥匙,而不像其它城市一般都给两把,这让我们两队人员各持一把钥匙的计划落空,中途必须要碰头,绝不能走散了。虽然只有一条路,但也不能保证百分百不出意外,谷底没手机信号,幸亏有伙伴准备了对讲机,也不知道在迂回的山谷里效果怎么样。

        出了机场走进灯红酒绿里,想着接下来的征程,没太多心思闲逛,填饱肚子晃晃神就已经很晚了。坏消息是晚饭后女儿说她有点不舒服,可能在飞机上染上了感冒。不敢多想,喝上一杯Airborne,再投喂两片 VC,赶紧睡觉。

 

Day 1

        早上要赶回机场和刚刚飞过来的朋友碰面,把我们的名字互相加在对方的车上。租车的大妈对我们每个人要同时租两辆车非常不解,于是大笔一挥,把我们附加司机额外的费用给免了。

        交接过程很顺利,只是我们迟到了。女儿早上起来开始低烧,赶紧买泰诺吃药喝水,又给每个人都喂了更多 VC进山的路这下更加忐忑不安。好在女儿在车上一路狂睡,中午离开 Vegas,傍晚时分到北缘的时候精神好多了,希望这不仅仅是退烧药给出的假象。

        大峡谷的日落美轮美奂,谷边或坐或立的人们,心都被那几分钟稍纵即逝的光影变换紧紧抓住,一个个瞳孔放光,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幸福和陶醉。同时所有人又都默契地静默无声或低声细语,生怕打破了这份静谧和雄浑。耳边只有微微的风声和胶片机快门的清脆咔嚓声。

 



        没订到 lodge 里的晚餐,所以我们进公园之前已经吃好饭,看完日落去 check in,然后立刻回我们的小木屋打好背包装好水准备睡觉。在前台遇见一个刚刚走完 R2R 的大哥,说谷底很热。看来还是要早出发,闹钟提前到了 3:15am



Day 2 

        3:15am闹钟一响,全家人都瞬间起床,裹上羽绒服,啃几口 bagel,头顶依然是繁星璀璨,银河微斜,开车去往几分钟外的 North Kaibab Trailhead

4am,到达停车场,照一张车位照片发给对面的朋友,女儿又吞下一片泰诺。 

4:15am,找到 trailhead,哥哥拉着大家 team cheer,我们正式开拔。凌晨的峡谷格外幽静,只有顶着头灯的我们和匆匆的脚步声。


        5:15am 到第一个休息点,后面有人追了上来,是越野跑的达人,身上只背了一个小小的水袋。回头看高处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又有两队人马在我们后面出发了。

        6am,天蒙蒙亮了,渐渐可以看见山的轮廓,山的颜色,看见绝壁和远处的的层次。收起头灯,继续赶路。途中路经 Roaring Springs,远远看了一眼瀑布。经过 Pumphouse Ranger station,用了一下那里的“豪华”厕所,这里还有北下的第一个饮用水站。和一个在吃早饭的独行老者聊天的时候,一个跑团十几号人一下把我们超了过去。



        8:45am,到达Cottonwood Campground。女儿感叹走了差不多 迈,一个普通的 hiking trip 都该完成了,还不到她平时周末起床的时间,又创了一个新纪录。沿着 trail 而建的营地平整干净,井井有条,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这里住一晚。加满水,冲一瓶新的 Gatorade,开始走最平缓的7迈。一路上山涧相伴,时急时缓,流水声回荡在山谷中。



        9:30am,按约定时间打开对讲机,试图和另外一队朋友联系,无果。对讲机保持开通状态,试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听见了声音,我们应该离得不远了。

        11am,我们在谷底顺利会师,聊天合影交换车钥匙。 


        11:30am,顺利到达 Phantom Ranch,行军速度基本达到预期。Phantom Ranch周围有十几个小木屋,可以提供住宿,也有一个 dining room,可以预定晚餐。这里有沿路上唯一一个小卖部,可以买点急需的东西,还有几乎每一个过客都不想错过的 lemonade。美美地在树下找个位置坐下,美美地喝一杯柠檬水,背了一路的三明治现在就是人间美味,女儿给自己准备的袋装 tuna 和墨西哥卷饼,也让她心满意足。





        12:30am,离开 Phantom Ranch,准备过河。到目前为止我们的配速都算正常,两个孩子走在前面,时不时地等一下我们,没有冲得太狠。女儿借着泰诺保持正常状态,午饭后感觉快过劲儿了,正好再吃一片。我虽然赶上了一个月里最虚弱的几天,下坡走得不断被分心,但总体感觉还在平均值以上。本来以为午饭休整完毕,可以满血复活全新出发,没想到突然出状况了。我出发前戴上的护膝,一开始都很好,到十几迈的时候开始感觉有点勒,想着坚持一下到休息的时候再调整。结果吃午饭前把护膝一摘,不曾想腿就开始抽筋了。大腿根后方,膝盖上面一点点,不动则已,一动就疼,而且越来越厉害。一瘸一拐从 Phantom Ranch 到跨过 Colorado River 几乎走了一个小时,后来干脆坐下来吃了一片止痛片,让老公给敲敲打打按摩了一番。把护膝重新戴上,硬着头皮继续走,指望走着走着会自然恢复。



        蹭到16迈,要开始上坡了。对孩子们来说,他们此前的记录是一天15迈,现在已经创造新的里程碑了,可是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苦命的我平路和下坡走得龇牙咧嘴,一瘸一拐,居然走上坡反而好一点,还是疼还是慢,但起码不瘸了,看上去还算正常。老公坚持要陪我,于是让两个孩子先走,只要两个人不分开就好。他们保证会在 Indian Garden 等我们,然后就消失在视线里。

        一路龟速爬坡,我几乎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克服抽筋上,借着登山杖用手臂的力量分散腿部的负担,根本想不起来查看里程、高度甚至时间。气温越来越高,幸好一直在山涧两旁跨来跨去,时不时能用溪水把身上的速干衣打湿来降温。后半程更加频繁地喝水,喝 Gatorade,希望能缓解腿部状况。

        途中遇见好几组登山者都问起前面的两个孩子是不是我们的,问起他们的年龄年级,问起我们是怎么劝说他们同行的。这真是一个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的问题。还遇见一个家庭,父母带着18岁的女儿,第一天从北到南,夜宿南缘后,第二天再从南向北回到起点。在路上,总能碰到激励我们的人,让我们看到前方更远的路。

        大约 3:30 pm,我们在 Indian Garden 赶上了两个孩子,他们正一边吃 snack 一边和其他 hiker 们相谈甚欢。有一队从 Kansas City 来的 hiker,知道两个孩子都在 KC 出生,对他俩更加热情,后来在途中还特意等候关照他们,问他们要不要给爸爸妈妈打一个电话。

        这里的水站最方便,我们补充了能量喝够了水,准备开始爬最后 4.9 迈越来越陡的部分。照我的速度,天黑之前完成的可能性不大,很有可能连晚餐预定好的时间都不一定能赶上。于是把车钥匙给了儿子,让他们到了起码有地方休息,万一不行还可以先去餐馆吃饭。他们两个也算是有一点野外经验的人了,接下来的路越来越宽,带着头灯应该没问题。

        这时居然下起了小雨,一阵只有几分钟,却每隔大半个小时洒几滴,断断续续一直下到傍晚。燥热的空气一下清爽了很多,路上的尘土也平息了。落霞余晖,彩虹相映,那一瞬间,什么腿疼抽筋都不记得了。





        努力追赶着 1.5 mile/h的配速,可是很难达到,最后的 3.5 迈,拖着疼得麻木的腿只能勉强维持 1mile/h。但是走得慢也有好处,膝盖没有太大压力了。前前后后还有不少人,有和我们一样举步维艰的夫妻,有埋头死磕的父子,有一路上仍不断谈论股票的 buddies,有依然谈笑风生嘻嘻哈哈的年轻人,但再也见不到健步如飞的人了。

        7:30pm,接到孩子们的电话,他们已经顺利到达南缘,找到车,换好鞋了。耗时15个小时之后,女儿的声音里没有疲惫,只有喜悦兴奋和自豪。

        8:15pm,再次接到电话,孩子们说已经看见我们了。黑黢黢的峡谷里,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又过了一会儿,忽然听见他俩的声音,兄妹俩居然穿着拖鞋下来接我们。于是手拉手,按他俩的指示,我们要一同跨过终点线,宣告我们全家共同完成了壮举!这可是儿子难得要求的仪式感。

        8:30pm,到达南缘,赶紧去找预定好的餐厅。一到平地我又瘸了,但是为了不错过关门时间,还是紧赶慢赶,左兜右转,刚刚好踩着预约时间进了Arizona Steakhouse,简直有如神助,真不知道预定的时候怎么这么能掐会算地刚好给我们剩了一个如此奇妙的时间。大峡谷为了节水,不管多高级的餐馆一律使用一次性纸质餐具。这一家的 Prime Rib 实在好吃,可惜只剩最后一份,看着邻桌失望的眼神,我们只能说不好意思了。

        晚上入住 Maswik Lodge,是这五个里面比较新的一家,我们的房间还是一年多之前新装修的。舒舒服服洗澡上床,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幸福的了?

 

Day 3

        爸爸一早爬起来去看日出,再次被震撼到之后呼唤我们也赶紧出来。经过一晚的休息,我的腿已经恢复了很多,拉着两个小的快速收拾好赶到 rim 边上。一定是头一天消耗太大,还没走几步,儿子已经叫饿了。于是在 Harvey House Café 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来,吃一顿风景无敌的早餐。

        然后按传统每人买一件纪念衫,到 Lookout Studio 拍一张集体照全家福,居高临下看一眼昨天走过的路,爬过的坡,我们的起点,目力难及的对岸,被我们用脚丈量过的土地…


        还有一个额外的发现,南缘 13 迈的 South Rim Trail,从 South Kaibab Trailhead 到 Hermit's Rest,是可以带狗狗的。以后可以考虑带 Echo 一起来!


结 语


        夙愿完成的那一天对我们全家人来说都有点像做梦。我因为酝酿了很多年,前前后后读过不少有关的文章,对 R2R 的难度和精彩度有向往有期待也有心理准备。而且我和老公之前来过两次,虽然都是冬天,没有机会走 trail,但对大峡谷的雄壮有直观的视觉感受。即使是这样,沉浸其中的亲身经历仍然不断给我们带来惊喜和震撼。包括听说我们去的前一周,一个 55岁来自 Virginia 的女性猝死在 Cottonwood 附近的 trail 上,最可能的原因就是高温导致身体机能崩溃。


        而对孩子们来说,在这之前大峡谷只存在于书本电影和他们的想象里,rim to rim 是一个抽象的概念,24.6 迈是一个抽象的数字。要求跟班,妹妹当初最积极,跟他们说了好多遍要有心理准备,他们此前的记录是一天 15 迈,我们反复强调这将是一个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艰难的徒步,不光是距离,还有炎热高温,绝不能掉以轻心,毕竟 “Down is Optional, Up is Mandatory”,走到一半,谁也帮不了你。俩娃当时都表示没问题,绝不崩溃,绝不打退堂鼓。但当我们真正站在了北缘,望着脚下深不见底的峡谷,峡谷里蜿蜒的沟壑,和茫茫天边的南缘,妹妹才吓傻了眼,忽然发现现实完全超出了想象,这就是飞,也得飞好久呀!哥哥不知道是真的比较理性,还是深藏不露,表现得比较淡定。但无论怎样,当他们真的走完最后一步,登上南缘,他们的声音里有藏不住的喜悦和自豪。当我们第二天站在南缘重新寻找谷底自己刚刚走过的山径,我们都有资格为自己而骄傲!



        这是一次既预谋已久又临时起意的旅行。计划更改了四五个版本,到最后临时决定提前实现全家一起穿越大峡谷的梦想。这也是一段状况百出但又充满恩典的旅程。出发前的周末儿子发烧三天,全家人扛住了没被牵连。可是飞机落地 Vegas,女儿终于没顶住,开始低烧,靠泰诺强撑过两天,走完 R2R之后反而自愈了。出发前两天,老公训练冒进了一点,伤了脚,幸好到穿越那天没了大碍。我赶上了一个月里最虚弱的几天,状态勉强 80分,中途还被护膝勒抽筋了。拖着不能下坡不能走平路只能上坡的抽筋的大腿,龟速走完了最艰难的 9.5迈。


        尽管状况百出,我们经历更多的却是上天的眷顾。首先,这次天气特别配合。R2R trip 最大的担心是气温,来之前预报谷底 94-98F,所以我们早上 4:15am 就顶灯出发,按计划中午之前走完了最热的谷底。没有植被遮荫的地段正好有山体的庇阴,过了河爬坡的时候大多是多云,下午到傍晚的时候还陆陆续续洒了几滴雨,不仅让空气更加清凉,还在落霞里映出了彩虹。


        其次,北缘的住宿一直是此行的一个顾虑,本来已经订了一个小时之外 Jacob Lake 的房间,结果没想到在出发前三天刷到了北缘的 North Rim Lodge,为我们省下了宝贵的睡觉时间。


        然后即使是抽筋,方式也是为我量身定制,刚好对付上坡;也正因为抽筋走得慢,上坡的每一步都踩得踏踏实实,所以走完这么陡的 5 迈,居然没有膝盖疼;还有孩子们乐观坚强,老公不离不弃,队友们高效专业…  这无疑是我们全家最艰难也最精彩的一次徒步,每个人都背负着各自的困难坚持完成,平安归来。

        我想任何一个旅途,再周密的安排,都有计划赶不上变化的环节,该自己走的路奋力去走,该交托的学会放手,回头看,虽有遗憾,但都会是恩典满满的旅程。



9/17/2023 - We made it!